新建园满地的有机肥
“一次性用这么多有机肥有必要吗?”看着满地黑黝黝的有机肥富鑫贷,我问王汝荣(宾川县富鑫农产品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在这之前,我在重庆和江苏都见过这种“不差钱”的土豪建园法,所以倒不觉得大惊小怪,只是质疑其经济性。
王汝荣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本正经地介绍了他的创业史。15岁开始种葡萄,18岁开始做代办,21岁开始建保鲜冷库……2013年在萂村流转了1300亩土地,种了350亩“红提”。结果,从2014年到2016年,投入1500万元,产出70万元。合伙人退出不干了。在随后三年,不服输的王汝荣亲自住在基地,花了三年时间挣回了这1500万元。
王汝荣(右)在介绍有机肥的用量和用法
“最关键的是土壤,接着是设施。”绕了一个大弯,王汝荣终于说出每亩地建园成本高达10万元的原因。除了土壤改良一步到位,他还在机械化作业设计上动了不少脑筋,把行距从原来的2.66米改成4米,把结果带的高度从1米提高到1.7米,把原来在行间的立柱移到株间,目的都是为了机械通行。
为此,他还从浙江绍兴哈玛匠机械有限公司订购了全套果园机械。
这一天,王汝荣带着我们走了好几个葡萄园,从1.0版到3.0版的建园模式,从刚开始整地到已经投产的园子。我不禁好奇地问道富鑫贷:“现在一共多少个园子?多少面积?”
位于宾川县海稍村的托管农场
“现在一共有11个园子,葡萄的栽培面积有2100多亩。”王汝荣回答道。
“2000多亩葡萄园都是自己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单体面积,而且新种的全都是“阳光玫瑰”。
“我们自己只有600多亩,还有1000多亩是托管的。”王汝荣应道。
“托管?”我听到一个新名词。见我疑惑,王汝荣解释道:“我们负责技术、管理和产品销售,包括新园的果园规划。”
2017年,在萂村蹲点搞合作农场的宾川县县委副书记杨金荣找到王汝荣,希望他能解决合作农场的技术瓶颈。在经过小面积的成功示范之后,双方达成协议,建立“资金+土地+托管”的合作农场运营模式,其中资金投入占60%,土地入股占20%,经营管理占20%。
王汝荣(中)在查看葡萄的萌芽情况
“如果这1000多亩葡萄园都是由我自己来投资,可能我苦一辈子还赚不到这1亿多的投资款。”王汝荣感叹道。
“后期的运行成本怎么解决?”我想到一个问题。因为政府项目有一套严格的招投标和验收流程,不可能留下资金用作运行成本,否则,项目无法验收。
“我们宾川县的银行对农业的支持是很大的,有一个‘金果贷’的金融产品就是专门针对这种果园贷款的。”王汝荣介绍道:“100亩果园能贷300万元,50亩的果园争取下也能贷200万元,所以我们公司作为托管方给合作社做贷款担保,贷款资金由合作社统一管理,我们去报账,但怎么用人怎么管理都是我们说了算……”
由政府产业扶贫资金兴建的大棚设施
“从公司的角度,你觉得这种模式的商业价值在哪里?”我疑问道。在我听来,这种合作农场模式倒是为政府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而王汝荣把最不可控的生产环节背在自己身上,不仅签下三年必须回本的“军令状”,还做了银行担保,犹如踏入了一个没有退路的战场。
“如果单从目前的1000多亩20%的托管股份来说,我们的利润不高,但是我们拥有产品的销售权,可以在后端赚钱。”王汝荣罗列了一组在云南农业大学专家讲座上听到的一组数据:“在发达国家,农产品在生产端创造的价值只占37%,在流通端创造的价值占63%。我的底气在于能通过品牌卖出比行情高的价格。而且我有规模,在市场上更有话语权。”
“还有一个,我们可以围绕生产端来做服务。”王汝荣兴致勃勃地说:“我为什么要从哈玛匠那里订这么多机械,是因为我还要做农机服务。做服务是稳赚不亏的,问题是服务的体量有多大,所以我现在设计的果园必须要让机械能进园。”
冯绍林(中)在介绍果园机械
在王汝荣的设想中,三五年内要把托管规模扩大到1万亩以上。“国家提出小农经济和现代农业有机衔接,我们就在‘有机衔接’这4个字上做文章。企业若想长远,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价值,你有价值了肯定就能赚钱。”
“对你来说,现在这种模式最大的难点在什么地方?”我细问道。
王汝荣被戳到痛点,叹了一口气说:“以前我们种葡萄是跟天斗跟地斗,现在还要跟人斗。”他抱怨的对象是那些想“插一手”的村干部。
王汝荣(右)在向合作农场的负责人布置工作
“工人的管理有没有问题?”相对于王汝荣口中少数而且可以“摆平”的村干部,在果园中干活的众多工人才是大果园经营的最大瓶颈。
“你说的这个问题是我们公司这两年最大的战略布局。”王汝荣介绍道:“我们从去年开始做产业工人培训,细化工种。比如修穗工,我先挑选一批年龄在55岁以下、学习能力比较强的工人进行培训,培训结束后可以领到产业工人结业证书,专门去干修花修穗这个活,工资也比其他工人的高。”
我去年9月在陕西渭南时也听到“产业工人”这个在农业领域少见的专业名词,所以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修花修穗这个活干完之后他们做什么?”
葡萄的现蕾情况
“我们公司现有的基地是按照宾川的地理位置和海拔高度做了一个不同产季的布局,海拔分布从1100米到2050米,所以修穗工可以从去年的12月一直干到今年的6月。从去年到现在,我们已经培训了1000多名产业工人,有了这个资源,我们计划成立一家劳务公司,专门对外输出产业工人。”
与常规的工人培训不同,王汝荣在提高劳动技能的同时,还强调工人的个人素质和行为规范,所以旗下每一个合作农场的餐厅都按照星级标准,要求工人讲究卫生,以整洁的环境来提高工人素质。“我们要让他们感觉到他们是受到尊重的,就像最早我在管理工人时,农场养的牛羊,我们是不卖的,在节日时宰了请工人们吃,让他们觉得干活干不好对不起老板。”
“打感情牌。”我笑了笑,这在以少数民族为主体的云南务农群体中尤为管用。
富鑫公司的冷库
“你怎么保证三年回本?”我问到核心的投入产出数据,这是王汝荣敢立军令状的依据。
“根据我们现在制定的产量标准和价格预判,在7月1号之前,亩产量1500~2000公斤,价格40元/公斤;7月1号之后,亩产量2500~3000公斤,价格30元/斤。所以我最坏的打算是接受20元/公斤的价格,亩产量2500公斤,我的亩产值也有5万元,除去成本还有3万多的利润。”王汝荣乐观地分析道。
我罕见地没有给这份乐观泼冷水。因为在西部的产业扶贫中,这种合作农场模式无疑是一种比较理想的产业发展模式,而且王汝荣抓住了规模农业生产中最关键的“产业工人”的一环,至于最后能否成功,还要看“卖”的能力。
2021年3月4日
作者简介
清扬,1991年毕业于浙江(农业)大学园艺系,南京农业大学硕士学位,高级农艺师,《中国果业信息》专栏作者,2014年12月创办《花果飘香》微信公众号,2017年11月入驻《今日头条》,2018年11月获“2018年度十大三农头条号”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