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戈森零和

老公到消费金融公司卧底，只为中介妻子的进件“四通八达”；姑娘深夜11点来敲门，只为腐蚀总公司的查询员；几万现金砸到面前，就问一句“干不干？”

卧底、贿赂、暗访、勾通，乃至暴力和色情，一般人或许很难幻想，金融的风控一线从业者，都在阅历怎样的日子和引诱。

在这个离钱最近的职业，悉数张狂，皆有或许……

01时机无限多

这场长达十多年的战役，可追溯到2003年。

这一年，被业界视为我国“信用卡开展元年”，各大银行都成立了信用卡中心——一条赛道在银行面前铺陈而开，只等奔驰。

杨荣便是在那时，进入了风控职业。

杨荣告知一本财经，其时银行的玩法，叫“以卡办卡”，只需求身份证复印件加上其他银行办下来的卡，就能得到一张名副其实的白金卡，风控简直为零。

在急速地抢占商场的进程中，一个新的团体开端呈现，专门协助客户办信用卡，这便是“信用卡中介”。

无一例外，悉数的中介存在的原因，都是由于信息的不对称。

杨荣发现这个团体的悄然鼓起，是在一次检查材料时，同一地址的进件量，在一天内飙升。

他依据地址寻曩昔，打开门，看到让他无比震慑的场景：

一个纵深的空间里，放着一张长桌，两头鳞次栉比都是人。银行信用卡的请求表，铺满了整整一桌。

他报了身份，上去责问他们。

“6个大汉冲过来，把门关上，指着鼻子挟制我”，他才理解，这些人绝非善茬。

他谎报自己报警，得以抽身。

“他们便是皮包公司，作业场所无比粗陋，是为了随时搬运”，这次正面的比武后，杨荣开端寻觅他们的踪影。

杨荣发现，最早这群中介，都零星散布在北京三环沿线，成摞成箱的信用卡批下来，先邮递到他们手中，等他们拿POS机把10%的服务费刷掉后，再寄给客户。

中介团体越发强壮，一度呈现失控的态势。

从前有一家银行，能够进行上请求，一旦经过，可去线下点领卡。

在一个县的点，一个大中介，竟然声势赫赫拉了4辆大巴车，去点取卡。

点被人群威胁，正常事务都无法正常作业。终究总行命令，悉数的卡，回绝发放。

银行任何一个缝隙，都会有很多人去抢食，终究生生被撕裂成愿望的黑洞。

2014年，互联金融鼓起，消费金融成为新的淘金地。

互联金融的信贷事务，干流形式是“在线实时秒批”——但络的另一端，到底是人是狗，需求太多技术含量。

而中介团体，也盯上了这块肥肉。其时流传着一句话：“时机无限多，就看你掌握不掌握。”

关于中介来说，纯线上的借款，只需摸清对方的风控规矩，包装好材料，就能顺畅将钱弄出来，比银行更为快捷。

信贷年代已到来，悉数呈现了爆裂般开展趋势，风控与中介两边的阵营摆开，擂鼓喧天，大战在即…

02攻防之战

在互联金融范畴，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鼓起，让部分信审人员被边缘化，沦为螺丝钉。

而一线的风控人员，也开端有了紧迫感。

杨荣每天都在学习“大数据的量化模型”，他企图找到数据之间的关联性——但数据，好像总是没有人牢靠，数据今日可行，明日又不行，还充满了噪点、碎片化、虚伪和难以预料的动摇。

大数据也不是全能的，放款金额大的时分，仍是需求风控人员电核，乃至实地造访。

有意思的是，杨荣发现2014年前后，中介开端逐渐搬运到北京五环外。如此就增加了风控人员实地考察的难度。

“做风控，最要害便是复原现实，不能靠自己猜，你的置疑和直觉，都需求一个安稳的依据来支撑，不然你便是不尽职”，杨荣说，但真凭实据，哪里那么简单找？

有时被逼急了，杨荣直接“抡”客户，“我怎样问了一下您单位里边根本就没您呀？您在这单位里干了多长时刻呀？你知道诈骗罪多少年吗？”

这无疑是一场心思战，用言语去击退对方的心思防地，不断施压。

“和中介斗，便是一个斗智斗勇大胆的进程”，安全查询员王斌说，在实地考察中，常常会看到一些浑身文身的彪形大汉，万万不行怂，拼的便是心思素质和气场。

除了勇，还有谋。

一次，杨荣发现300份进件中，有些反常。

客户的作业证明上，贴了一张半身相片，而这300张相片，竟然惊人的类似：布景墙、衣服、领带，就连女生戴的耳环，都如出一辙。

“根本能够判别，是中介在一个屋子里，给他们团体拍的相片”，杨荣将300个件悉数拒了。

为了判别对方是否扯谎，王斌研讨很长一段时刻“微表情”，比方有的人严峻时，会无意识的望向左下方45度。

“我最喜欢看侦察小说，觉得日子和侦察相同影响”，王斌说。

在这里，悉数的“无间道”都会演出。

03卧底无间道

一年前，姜鹤阅历了一场触目惊心的“无间道”。

他是一家消费金融公司的安全查询员，他发现，就任不久的信审主管，有些反常。

一般用户请求借款的单子，机器会先筛掉一批，再提交给信审部分。

终究单子过不过，都看信审部分的决议计划——这是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部分。

但这位主管经手的单子，有时分会密布拒掉一批，有时分又会会集经过一批。

“体系都是随机派单，为何会呈现如此会集的操作？”姜鹤略感奇怪，开端着手查询，却意外发现，这位信审主管，竟然在多个“贷中介”的群里活动。

姜鹤加了几个群的群主微信，企图找到这位主管“内外勾通”的依据。

顺着其间一个中介群主的朋友圈一向往下翻，姜鹤总算找到了依据：一张成婚相片上，两个人密切相拥，而相片上的这对夫妻，正是中介群主和“信审主管”。

本来，两人从前都是活泼的大中介，为了会集薅一个渠道，老公竟然来卧底，和妻子里应外合“走单”。

这个大中介，又是怎么渗透进公司的？

姜鹤持续查询，发现这位声称国外留学归来的博士，学历竟然也是找的造假公司假造的。

实际上，大中介们已然能帮客户包装材料，要帮自己搞一份假学历，假作业证明，太过于垂手可得。

“他给公司带来了多少逾期和坏账，不行计算”，但公司终究没有报警，仅仅开除了他：毕竟是公司丑闻，闹开了脸上太不光荣。

而就在一周前，姜鹤发现这位“信审主管”的简历，又挂在了各大招聘站上，面试的职位，仍然是信审主管……

这简直便是一个一线风控人员的日常。

在金融职业，中介们混进公司内部，成为风控部分的一员，早就不是新闻。

“他们特别聪明，但凡有猫腻的进件，全都不走自己名下，而是拆分到小组里，让小组其他人递送。”杨荣称。

杨荣得像防贼相同防着搭档，你永久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

04金钱与美色

一线的风控人员，好像都是身患绝技，分分钟洞悉谎言和人道。

但是，他们却是风控职业的底层从业者。

在风控范畴，等级分解极为严峻。

国外回来的量化模型和大数据专家，动辄就几十万的年薪，而底层的风控人员，却只需他们的零头。

一般来说，风控司理的月薪只需一万左右，安全查询员5000上下，而最底层的信审员，低至3000。

在这少得不幸的薪水面前，你很难幻想，他们面临的，又是怎样的引诱。

在吴兴强的对面，坐着一位佳人。

他是一家消费金融公司的风控司理，他们公司，全国有200多个线下借款的门店。

一旦哪里的数据呈现了反常，吴兴强就需求深化一线，明察暗访，搜集依据。

这次他抵达一个县城查询，当地的作业人员，关于这位总部过来的查询员，各样周到。

左右手边，各坐着两位美人，而最美的，坐在他的对面。

他知道这个房间的某一个旮旯，必有某个针孔摄像头，在悄悄作业，只需他稍一失控，就会被抓住凭据，并相挟制。

其他的人，一边敬酒，一边当心打听他的底线。现场的觥筹交错，暗地里每个人的神经，都如拧到极致的发条般，绷得生痛。

“这便是一场智斗，悉数的人在当心打听”，吴兴强说，一旦他的眼睛多停留在某位姑娘身上，酒局之后，姑娘就会跟着他走。

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地，寻觅吴兴强的软肋。

实际上，当地的作业人员，早就和中介勾通，彼此分赃，他们企图用各种方式，拉他下水。

好几次在酒桌上，对方“啪”地一声，将几万的现金砸下来，乘着酒劲就吼：“干不干？”

有一次，两个小姑娘晚上11点来敲房门，拿着份简历，说是来面试。

吴兴强开了一道小门缝，对她们说：“把简历塞进来，你们能够走了”。

“这个职业，真实离钱太近，昂首垂头，都是金灿灿的钱”，吴兴强称，这心中，需求有多大的正义，才干守得住初心？

一旦没守住，风控从业者的职业生涯要么毁于一旦，要么误入歧途。

大型贷公司，一般不会选用布景不清楚、或有过“污点”的风控人员，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再难回头。

偶然参与饭局集会，王斌特别慎重，当他人说到“套现”、“返点”等字眼时，他就面露惊慌，生怕不当心被腐蚀。

“我的领导跟我说过一句话，咱们这帮人出去干中介，每个人一百万没问题，但，你这辈子就值这么点钱？！”

05路在何方

这些一线风控从业者，当心翼翼保护的这点庄严和初心，却常常在公司内部，被践踏得干干净净。

在张狂成长的互联金融范畴，最开端都在急速冲量，风控部分位置并不高，中心部分，是出售部和商场部。

“咱们跟商场和出售打架，领导必定会出来，为他们站台”，杨荣阅历过很多次恶战，他斗得过中介，识破过骗贷，却输给了商场几个对风控彻底不明白还评头论足的小姑娘。

他感到憋屈，不停地换岗，一年换了5份作业，却无处安放他的“初心”。

风控经历再多又怎么？没有用武之地。

王斌绝大多数时刻，都在外面奔走。

有时他要去很远的小县城，早上6点就动身，晚上回家已深夜。

人至中年，日子一日曩昔一日，他却仍然看不到方向，他独自一人抽根烟，想着自己的路该怎样走。

终究，他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他成为了一名出售，他身边，有很多风控从业者，都转行做了出售。

现在，他的薪酬是本来的两倍，却失去了那种“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心境。

而别的一些人，却走向了一个彻底的对立面。

吴兴强遭遇到一次强壮的对手，终究发现，这个传说中的“大中介”，竟然是同行。

风控从业者知道悉数的规矩和玩法，出来做中介，得天独厚。

在东三环的某个写字楼里，有一家闻名的中介公司，其中心成员，都是风控从业者，他们成为了职业的一个“传奇”，将很多风控精英拉下过水。

这是一个是非交集的江湖，有人据守，有人沦亡，有人逃离，有人变节……

“把我的故事悉数写出来，能够成为一本不错的小说”，姜鹤说，在他们的人生里，见过太多离心离德和明争暗斗。

在金钱和愿望面前，太多人吃相全失，面庞尽毁。

这些据守者，就如一面面旗号，成为职业终究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