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历：年代财经作者：何铭亮

图片来历：视觉我国

1916年，威廉·波音与合伙人创办了波音公司，从此掀开了民航界的百年传奇。但在近20年里，推出过多款引领年代的客机、创建过“家相同”工程师气氛的波音，几经剧变。

这20年里，波音有着两幅面孔，一面是华尔街喜爱的，美丽的净赢利率、高分红、总体上直线飙升的股价；一面是内部工程师所不满的，安全让坐落功率、家的气氛没有了、不再决心推出新机型……

从寻求更高质量的工程师文明，切换到注重赢利与本钱的华尔街风格，波音收成多年报答的一同，也酿就了2018年狮航、2019年埃航的两起空难。

自那之后，波音陷入了苦楚的成绩挣扎，创下40年来最低年交给记载、接连24个月亏本、退货补偿不断……

假如要为波音眼下这全部找到一个源头、划下一条分界线，那无疑将划在1997年。那时的波音刚换上新掌舵人，收买下多年的竞赛对手，全部好像都有了新的开端。

更少的本钱，更多的订单

空阔的修建棚内，一群工程师、修理工作人员围在一同，二楼挂着“波音777，排名榜首的飞机”的横幅。

波音777飞机部分总司理艾伦·穆拉利从某个旮旯走了出来，边走边笑着跟人群打招呼，不时还摸摸一位职工的帽子，毫不拘谨地从人群的外围走到中心。为了便利说话，他站上高台，开端讲话总结，台下的职工不时显露笑意，不时自发拍手。

来历：纪录片《一泻千里》

这是波音纪录片《一泻千里》里的一个画面，也是波音工程师文明的一个缩影。

自1967年创建波音公司以来，一代又一代的领导人、工程师们笼罩在技能研制的疯狂气氛下，推出了一架架引领年代的飞机。

上世纪50年代，波音推出世界上榜首架成功的商用喷气式飞机波音707；上世纪60年代，当全球只要窄体客机时，波音倾尽全力打造了首架747宽体客机，有人将之比方成又一次登月计划，是它让人类榜首次能够担负世界游览；上世纪90年代，波音再度打造出全球最大的双引擎宽体客机777，相同取得巨大成功，其时的波音777-200ER还从西雅图波音机场向东飞至吉隆玻，打破了客机大圈“不着陆间隔”的记载……

《财富》专栏作家杰里·乌西姆称，波音是“一个以制作令人惊叹的飞翔器为己任的工程师协会……它将规划和质量置于全部之上”。

但这全部，在1997年后迎来转机。

1997年，波音正式收买从前的美国三大飞翔器制作巨子之一麦道，后者拿手军机事务，但在民用客机商场却多年不敌波音，终究无力维系，只能被波音吞并。

但在某种程度上，麦道并没有“死去”。收买成功后，波音具有一个18人的高管团队，7位来自麦道，1位来自波音，其他均是外聘的工作司理人。

这样的高管份额，给波音带来了肉眼可见的改动。

一位盯梢波音十几年的美国航空业剖析师称，“波音曩昔崇尚的质量优先、着重交流的企业文明被遗弃了。相反，麦道‘赢利至上’的价值观被带到波音，并在波音生根发芽，终究成为干流。”

改动早有预兆。

1996年，新就任的波音CEO费尔·康迪特直接揭露称：“波音的首要任务现已不是制作一些领先于同行业的新式飞机。现在，咱们的主要任务是，努力发明一个以安稳股价为根底的开展环境。这是一个巨大的改变。”康迪特此前曾是波音757机型的总工程师，却激烈对立波音将商务客机定为中心工业，他努力推进波音运营多元化。

同年，波音内部开端推广同享价值计划。据内部职工回想，该计划意图是让一切人协作以添加股票价值，这让波音内部从上到下都开端评论股价，“就连技能会议都在环绕股价打开”。

2003年，康迪特卸职，曾任麦道CEO的哈里·斯通塞弗继任，成为波音新一代CEO。他接连了康迪特注重股价、注重赢利的做法。过往的上司曾这样点评哈里：他对研制不感兴趣，他只喜爱在年度陈述里，告知咱们这次公司又赚了多少钱。

这种转向，无疑十分受华尔街欢迎。

从市值改动来看，1997年头波音股价仅为77.08美元，到了2019年，波音股价触及前史最高点443.49美元，涨幅高达475%。

除此之外，波音近年来常花费巨额资金用于回购及分红。

美国航空航天研究机构Aeroanalysis剖析师DhierinBechai宣告陈述称，经计算发现，波音用于股票回购的资金量十分巨大。2014年-2019年这5年间，为了回购和股息，波音共开销599.94亿美元，与该段时刻内公司发生的550亿美元现金流规划适当。

一般来说，公司回购意味着管理层认可其时股价的出资价值，能提振出资者决心，分红则对股东更有利，持有股票越多收益就越多。

华尔街高兴了，工程师们却难以习惯这种气氛。

《一泻千里》里，曾为波音效能21年的工程师RickLudtke用了一个形象的比方：他们把公司当成了在造洗衣机、洗碗机的当地，一切的飞机制作有必要降低本钱，波音期望每个人用更少的资源发明更多的价值。

另一位波音质量司理称，“曾经咱们提出哪里有问题，他们会说‘好，咱们一同处理它’，但现在再提出问题，他们就开端进犯发现问题的人，然后遗忘这个问题。”

担任内部质控的一位司理称，现在的每一个制作环节都配有一个质量司理，但曾经，“咱们有15个”。还有内部人士称，任安在南卡罗来纳州工厂陈述问题的人，要么被辞退，要么放任不管，要么继续出产。

华尔街注重赢利与本钱，讲究功率；工程师注重规划与质量，讲究安全。两种风格简直天壤之别，推广新风格的管理层和习惯了工程师文明的一线职工简直冲突不断。

2001年，波音管理层决议将公司总部搬离西雅图，迁往芝加哥。其时就有说法称，这是为了让波音高管和西雅图的技能人员别离，这样前者就能够远离工程师们的对立，做出财政上的决议。

更让工程师们失望的是，波音不再注重研制新机型。

数据显现，2013-2018年的6年时刻里，波音用于商业飞机的研制投入累计为141亿美元，只要股票回购规划的三成；均匀每年开销仅约23.6亿美元，比年少于股息分红。

实际上，在兼并麦道的20多年里，波音真实推出的全新飞机，只要波音787一款。2011年全球榜首架波音787正式向日本全日空航空公司交给。

早在2011年9月，波音民用飞机集团产品和服务商场副总裁兰迪·廷塞思就揭露对媒体称，“未来十年，将不会有新机型呈现……咱们猜测737-MAX不只将赶上咱们的竞赛对手，一同还会超越咱们的竞赛对手。”这个判别简直奠定了尔后十年波音的开展方向：更少的本钱，更多的订单，最要害的是，不再关怀新机型的开发。

波音工程师们失望透顶。

前述工程师RickLudtke说：“咱们很失望，咱们想要一架新飞机，咱们真的觉得737现已太老了，咱们在这款机型上简直现已挖干了一切潜能。”

不再注从头机研制、安全与质量置于功率之下，这些模模糊糊的忧虑终究催生出一款“新机型”737-MAX——而正是这款飞机，把波音拖进了无限的梦魇之中。

787-MAX悲惨剧

波音737系列迄今为止出过4代：1967年后相继面世的737-100、200、300、400、500是榜首代及第二代，波音737-600、700、800、900归于第三代，737-MAX归于第四代。

2011年头，波音时任CEO吉姆·麦克纳尼接到美国航空公司的电话，称正考虑抛弃波音，转而与竞赛对手空客签单。

其时，空客推出了A320NEO，这款飞机能使燃料功率提高15%，营运本钱下降8%——由于其时世界石油价格长时刻处于90-100美元高位，各大航司对节能机型如饥似渴。

美国航空公司一直是波音的独家大客户，现在连美航都要“变节”转向，一同也意味着空客现已成长到足以要挟波音的境地。美国航空称，若波音想抢回订单，就要拿出能跑在空客前头的机型。

波音急了，但多年不注重研制，短时刻内底子拿不出新机型来抗衡。为了赶快夺回商场，波音暂时中止了大概要耗时十年的新客机研制，直接晋级了20世纪60年代就研制出来的热销机型737，并许诺压缩在6年内交给。

波音737-MAX就此面世。波音称，这款飞机简直不必额定的飞翔训练，本来习惯新机需求的很多训练时长被“砍掉”了，这能给航空公司省下一大笔本钱。

危险就此埋下。

2018年10月、2019年3月，从属新加坡狮航和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两架波音737-MAX飞机先后失事，346人罹难。

出事原因都与MCAS有关。简略来说，这个体系会跳过驾驭员，强力压低机头以配平飞机的高度。

规划737-MAX时，波音为了在燃油功率上与空客竞赛，需求换上更大的发动机。为了避免引擎过度挨近地上终究选用发动机前置的计划，所以737-MAX系列的发动机更挨近机头，但这样简单导致飞机重心不安稳。为此，波音只得在737-MAX的机身上设备传感器，经过MCAS侦测是否超限并主动干涉。

但MCAS的体系权限高于人工手控，并且一旦契合条件，将重复主动触发。这意味着，一旦MCAS判别失误或被反常激活，照样会夺走飞机的控制权，导致飞机向下爬升。驾驭员只要从这个体系中夺回控制权，才干力保飞机安全。依据美国国会调查结果，埃航的惨剧，便是由于飞机传感器读取数据过错，从而引发MCAS体系失灵。

更可怕的是，MCAS体系给飞翔员的反应时刻只要10秒。纪录片《一泻千里》模仿其时画面，在突发情况下，飞机上多个设备一同示警，飞翔员需求在短时刻内剖析毛病并做对紧急措施，10秒底子不行。“基本上，10秒后，你就死定了。”美国国会调查陈述主席称。

令人失望的是，波音在交给737-MAX时，乃至并没有向飞翔员提及过MCAS体系的存在。在调查陈述发表的波音会议记载中，2013年6月，其内部曾提出MCAS体系需求训练时刻，“不该让没接受过MCAS体系训练的飞翔员驾驭飞机”。但737-MAX对外出售的卖点之一便是不需额定的训练时刻，所以，这个决议存亡的要害问题，就这样被静静掩盖了。

调查陈述一出，大众哗然，波音名誉至谷底。2019年12月，波音时任总裁米伦伯格应董事会要求引咎辞职，但他脱离时，仍然取得了价值6200万美元的股票和离任金。

波音被这起事端深深连累。全世界先后宣告禁飞波音737-MAX，引发订单撤销、交给推迟等一系列问题。2020年，波音客机总交给量仅为157架，打破自1977年以来年度最低交给量记载，乃至经受了史无前例的接连24个月亏本。

2021年以来，虽然各国相继传出对737-MAX解禁、相关机型得以从头交给的音讯，但24年来，波音内部的华尔街风格与工程师文明之争，一直在继续。

2019年10月30日，美国交通与根底设施委员会主席彼得·德法齐奥在第二场737-MAX系列飞机安全问题的听证会上说了一段颇具深意的话：

“咱们看到，华尔街的压力正在以一种最差的方法影响着这家最好的公司的决议计划，危及大众，损害了在工厂出产线上很多职工的辛勤劳动。我期望，这不是这家曩昔名誉杰出的公司最终结局。”

波音时任总裁米伦伯格，来历：纪录片《一泻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