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考训练的头部公司没有在外部压力之下进化，反而走向了后退，蛋糕做不大，早晚要堕入困境

文|柳书琪

修改|谢丽容

“不孝有三，不‘考公’为大。”交际平台上的戏弄，正在逐渐变为实际。

11月28日，2022年国家公务员考试开考，上百万人走入考场。国家公务员考试的报名人数已接连13年逾越百万，本年热度再度攀升，报名并经过资历检查的人数到达了212.3万人，较上一年的157.6万人增加了约35%。

“全班差不多一半人考公务员，一半人考研，零散有几个出国留学，没听说谁要找作业。”就读于北京一所“211”大学文科专业的一位大三学生告知《财经》记者。伴跟着互联网盈利衰退、“35岁即赋闲”的惊惧、加班与内卷，考公务员现已替代了互联网大厂，成为许多年轻人心目中的作业首选。

在曩昔的2021年全国公务员考试中，国考与省考的报名总人数已挨近668万人。报考公务员年纪多约束在18岁-35岁间，这部分年纪段的全国人口数约为3亿人，这样核算，大约45人中就有1人报考公务员。

“比赛加重了考生们的焦虑心情，进步公务员考试的参培率。”一位长时刻注重职业教育的出资人对《财经》记者说。

旺盛的考公需求滋生了巨大的公考训练商场。公考圈内常将被选取称为“上岸”，而公考训练安排则是在河滨向考生兜销功用饮料的人。它无法确保你必定能上岸，但多少能添加一些胜率或许心思安慰。

其间潜藏着的严酷事实是，参与公务员考试的绝大部分人，都仅仅陪跑。

本年国考计划招录3.12万人，选取份额仅有1.46%。以高考为参照，2021年高考报名人数有1078万，“985”高校选取人数约21万人，选取率为1.9%。也便是说，本年国考会比考上“985”重点大学更难。

在这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比赛中，赢家是成功上岸的少量者，以及看似稳赚的公考训练安排们。但在热度高涨的公考背面，公考训练职业却遭受了一场寒流。

做不大的蛋糕

在职业教育范畴，公考训练是会集程度最高的赛道。据第三方咨询安排Frost&Sullivan计算，2019年公务员考试训练职业中公教育、华图教育市占率分别为33%和15%，二者算计占比近一半。因而，业界有人将中公教育与华图教育并称为“公考双雄”。

在公考热度水涨船高之时，两家头部公司的运营状况却不容达观。公考训练这块看起来土壤肥美，深耕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公考训练安排这十几年来最被注重的中心才干是押题。多鲸本钱合伙人葛文伟告知《财经》记者，在公务员考试、考研等成人考试范畴，命题的教师多年来便是那么几位，解题思路相对简单被参透。

“倒不是有人说的有内部联系啊，或许被透题了啊啥的，而是研讨了这么多年的命题规则，有一套总结出的答题经历。”他说，当年新东方应对托福与GRE考试很强壮，也是这个原因，“曾经有个经典事例是，只需看到讲一个女生去搭轿车，那么必选搭不到（车）。”

一位华图教育前中层告知《财经》记者，公考训练这类成人考试项目不是要培育学员的逻辑思维或许常识技术，它“短视”且方针清晰，便是进步考试的经过率。“从训练的社会含义、教育含义来说，（公考训练）是比较浅的，仅仅单纯的应试东西。”

押题才干也成为了训练安排能否取得口碑效应的要害。受访考生都表明，在往届考生引荐训练安排时，他们最垂青的是模拟题的命中率有多高。

这意味着，在这个职业耕耘的时刻越长，规划越大，研讨越深，押题才干越强，招到的学生也就越多。

不过，尽管公考训练安排高度注重拆题、解题的才干，但公考商场的参培率却一直不高。作为公考训练职业最重要的目标，参培率决议了这个职业的天花板能有多高。

据商场研讨公司Frost&Sullivan数据显现，2019年公务员考试的书面考试和面试参培率分别在30%和50%左右。这就意味着大部分考生不会报班学习，而是自行找材料温习。

一个可以横向比较的数据是，刚刚被“双减”方针约束的K12职业的参培率在60%以上。

在高禾出资研讨中心2020年陈述里，归纳预算报考人数、参培率与客单价后，公考训练的商场规划约331亿元。这也远远低于K12职业曩昔数千亿的商场规划。

假如无法做大商场，仅有的少量头部公司只能在短促的空间里发挥，难以发挥四肢，对外界的风吹草动也愈加灵敏。

近年来外界公考环境并不达观，公职人员招录数量时有动摇。而招录的岗位多少，直接影响报考与参培热心。例如在2019年国考，因为安排改革、国地税兼并，当年招录人数锐减50%，报名并经过审阅的人数下滑了23%。中公教育在回复问询函中表明，2021年省考、事业单位等训练项目的招录人数均有下滑，对公司成绩造成了晦气影响。

上一年疫情之后，线下面授为主的公考训练职业更添了一分不确定性。疫情全盘打乱了公考训练安排的招生计划、开班规划、备考节奏，这样的影响仍在继续。

2021年三季度，中公教育的面授班的开班数仅有3682个，较上一年同期的1.36万个削减了72.84%。

东吴证券在近期发布的研报中指出，因为2020年省考推延至7月-8月，2021年省考又提早至3月，两届考试间隔时刻较短，直接影响到了考生的备考心情。中公教育在回复问询函时也表明，部分学生因备考时刻缺乏抛弃了考试，产品供应也有所削减，公司估计因考试提早导致收入削减了25亿-35亿元。

此外，“双减”方针不仅仅标准K12职业，公考训练也无法独善其身。中公教育表明，当地主管部门对线下网点的设置条件、消防安全、开班办理、收费办理、广告投进提出了一系列标准要求，对公司日常运营产生了必定影响。

曩昔教育职业粗豪式开展，许多校区的面积、消防目标都达不到要求，在此轮整改中要么花大价钱从头规划、装饰，要么只能封闭。

赛道逻辑不见进化

此前三年，中公教育股价节节攀升，成为继好未来、新东方之后的第三家市值破千亿的教育公司。但本年以来，状况扶摇直上。到11月26日，中公教育股价已跌至每股9.82元，较高点每股43.58元跌去了77%。

中公教育三季报显现，2021年前三季度，中公教育完结营收63亿元，同比下滑15%，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亏本约9亿元，上一年同期却录得净利润13亿元。这其间有因为“双减”方针带动的连锁反应——方针发布当月，股价下跌了约38%。但更重要的要素是中公教育和公考训练职业本身的问题。

“双减”方针波及面远超预期。标准整理一切学段的教育职业训练被以为是未来的必选项。前述职业教育出资人告知《财经》记者，在资金监管层面上的严格办理，很可能彻底改变中公教育等公考训练安排的获利形式。

中公教育创始了协议班形式，即不过包退，后来被许多训练安排采用。该班型的客单价远高于一般班，一般一个课程要缴费3万元左右，它提供应考生的心思安慰是：就算考不上，也不亏钱。中公教育发表的数据显现，本年前三季度协议班奉献的营收占比逾越了76%。

因为公考必定产生很多的筛选，协议班后续的退费问题常常为人诟病。一位参与过中公教育协议班的学员告知《财经》记者，书面考试成果发布后，他现已落榜了，但膏火却要到面试成果公示后才干交还，膏火停留在中公教育手上的时刻逾越半年。

这些巨额的预收费，为中公教育带来了可观的现金流和投本钱金。2021年前三季度，中公教育出资活动现金流出到达98亿元，在当期总现金流出中占比近半。

“中公教育实质是一家理财公司。”上述出资人说。在“双减”方针严控资金移用、训练贷后，这一商业形式也很可能被改写。

多位中公教育人士告知《财经》记者，因为成绩欠安，为了收窄亏本，在本年5月后，中公教育已裁撤一批非必须的事务部门，如少儿图书出书等，聚集职业教育主线，并进步了对职工的绩效考核要求。

华图教育也接受着重压：往前看，与中公教育的距离正逐渐拉大；向后看，以粉笔教育为代表的应战者也在迎头赶上。

比较中公教育借壳上市的一步到位，华图教育的上市进程较为崎岖。在多番测验A股主板、新三板、港股，又进入自行IPO与借壳后，2019岁月图教育经过收买山鼎规划30%股权，成为大股东，才总算有了上市的时机。但时至今日，华图教育的事务仍未并入上市公司报表内。

慢人一步的不仅仅证券化速度。从华图教育其时IPO发布的财务数据看，2018年完结营收为23.4亿元，与同年中公教育的62.37亿元存在较大距离。此外，华图教育的营收已呈现放缓趋势，2018年营收仅增加了4%。

种种迹象表明，华图教育要守住这个细分赛道的亚军方位，看起来有一些风险。本年2月，粉笔教育刚刚宣告完结3.9亿美元A轮融资，由大型出资安排IDG和挚信本钱领投。粉笔教育成立于2015年，由猿教导孵化，CEO张小龙及其中心团队便是来自华图教育，粉笔教育的气势，不容小觑。

《财经》记者从粉笔公考处取得的数据显现，2020年粉笔公考完结营收约40亿元，较2019年的16亿元增加150%。

一位中公教育人士对《财经》记者点评，粉笔很可能现已逾越华图，有了应战中公的底气。“中公不忧虑华图，华图和中公很类似，都是以线下为主的传统打法，但粉笔有弯道超车的时机。”

不过，中公眼中立异者粉笔教育，它近一年来的高速增加，反而首要得益于大力扩张的线下事务。“2020年对粉笔来说，是困难的一年，更是狂飙的一年。”粉笔教育CEO张小龙在一封内部信中说，在一年内，公司团队人数从1000多人增加到10000人以上，教学中心从30个扩张到396个，并估计收入规划能从十亿级跨进百亿级。

这为粉笔教育丰厚完善线上+线下生态当然大有裨益，但也埋下了隐雷。一家以线上为基因的公司，在快速扩张线下事务时暴露出许多短板：办理混乱、师资训练系统不完善、课程质量下滑等。一位粉笔教育高管曾对《财经》记者直言，在线下扩张的过程中，确实发现状况更杂乱。

在扩张不到两年的时刻里，粉笔教育的线下事务其完结已开端转向，急剧缩短。一位前粉笔教育职工告知《财经》记者，裁人从本年中发动，规划在7000人以上，共有2轮-3轮，规模首要是上一年扩张的线下事务，而部分成绩平平的线下校区已被关停。她以为，在线下事务大缩短后，粉笔教育会回归本身拿手的在线事务。

当一个绝大部分商场份额都会集在少量玩家手里，这些头部玩家又不能与时俱进，做大蛋糕，只在现有的商场里进一步考虑怎么取得对方的商场，那么这个商场进化的逻辑是有问题的，这个赛道中的头部玩家也将堕入被迫状况。

新的变数还在产生

这个看似由少量企业看守的老练商场里，其实变数四伏，现阶段仅仅暴风雨前的安静。跟着K12教育公司纷繁转型，职业教育的商场空间正在被快速揉捏。

它们中既有曩昔就在成人范畴有沉淀的新东方、网易有道，也有K12赛道的领先者好未来、作业帮。尽管这些公司暂时没有切入公务员训练，但布局考研、教师资历证考试、财会考试等，从外围蚕食中公教育等公司的商场份额。

“依照中公教育这类公司的传统打法，逾越是没有时机的。”葛文伟以为，潜藏的时机在于重组安排联系、发挥名师效应。

职业教育是一个比K12更重名师效应的职业。因为学员都是成年人，相较于有板有眼地教学常识，学员更喜爱风格明显、有个人魅力、专业常识过硬的名师。以粉笔教育创始人张小龙为例，在出走前，他曾是华图教育的名师，有一批忠诚的拥趸者。这批学员带来的口碑效应，让粉笔教育有了冷发动的根底。

葛文伟说，名师效应在成人教育范畴十分明显，一位成人英语名师只要四五人的作业团队，但上一年仅在白话一项课程上取得的营收就有2亿元。“假如有十个在抖音和快手上的头部教师，总营收很可能就逾越中公了。”

一位公考训练职业人士对《财经》记者说，在头部公考训练企业中，这样的教师数量不多，许多人当公考教师，其实是公考失利后、暂时寻求过渡的一种计划。

“假如一家企业可以从头调整安排形式，从雇佣制改为合伙人或经纪人制，将公司作为孵化、运营名师的MCN安排，未来会很有时机，现在现已能看到这样的趋势了。”葛文伟说。

现在以这类形式运营成人教育的公司已初有起色，如名师101、星斗教育等，都是以短视频、直播为抓手，与名师合作运营。但赛道仍在成长时刻，要真实成为中公教育或新东方的应战者，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关于公考训练安排而言，对内有增加与运营的压力，对外是方针的不确定性和比赛加重的商场环境，这注定是一段更检测内力的困难时期。

作者为《财经》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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