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客户来问债市黑天鹅，我们也很着急，不过现在还没有从永煤方面获得（兑付）方案。”11月13日下午，一位接近永煤债券承销方的人士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当日晚间，永煤集团宣布，已将“20永煤SCP003”兑付利息3238.52万元支付至应收固定收益产品付息兑付资金户，债券本金正在筹措中。
连日来，以永城煤电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简称“永煤集团”）违约为代表的风险事件搅动市场，多只信用债异常下跌，市场甚至称债券价格打折力度超过“双11”。
市场出现的信用裂痕也引来监管关注。央行11月13日开展1600亿元逆回购操作，全部实现净投放，防止风险向流动性蔓延，部分“网红券”因此出现反弹。但有机构提醒，当前信用分层加剧，需高度警惕后续尾部企业的融资恶化。
债市“地震”：多只债券价格跳水，企业自救监管出手
从沈阳盛京能源两只存续非公开定向债务融资工具（PPN）违约，到青海国投永续债延期等，今年10月下旬以来，债市“黑天鹅”不断飞出。
市场担忧情绪在11月10日被永煤集团一纸公告推向高潮。永煤集团称，因流动资金紧张，公司未能按期筹措足额兑付资金，“20永煤SCP003”未能按期足额偿付本息，已构成实质性违约，涉及本息金额共10.32亿元。公司将通过多渠道积极筹措兑付资金，争取尽快向投资人支付债券本息。
这个拥有AAA评级、9月末资产负债表上还趴着469亿货币资金的大型煤炭国企，突然宣布不能兑付10亿元债券，市场瞬间炸锅，出现大规模抛售，永煤集团其他存续债券“大幅打折”。据Wind数据，11月13日，“20永煤SCP007”净价继续下跌，跌幅逾90%，收报8.612元；“19永煤CP003”净价跌逾93%，收报6.1956元。
多家能源煤炭企业和国企的债券也受到波及。据Wind数据，冀中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发行的“16冀中01”13日继续下挫，收报86.9元；平顶山天安煤业股份有限公司发行的“13平煤债”连续两日下跌后，13日收报79.16元，小幅反弹3.07%；云南省城市建设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发行的“19云投01”也一度跳水。
信用风险甚至已蔓延到流动性上。“连锁反应对市场的影响有点大，对流动性的影响12日体现很明显，大家都不要煤炭债质押。”一位券商固收分析师对贝壳财经记者表示。
11月13日，央行开展1600亿元逆回购操作，全部实现净投放。这被业内视为安抚市场、稳定预期、缓和债券市场波动之举。当日，部分债券价格反弹，如前述“13平煤债”收涨3.07%；“19云投01”13日反弹8.93%，收报94.77元。
企业也在忙着“自救”。11月12日，苏宁易购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苏宁易购”）公告称，为增强投资者信心，维护公司债券价格稳定，结合当前实际经营及财务状况，使用自有资金对公司发行的“18苏宁01、18苏宁02、18苏宁03、18苏宁04、18苏宁05、18苏宁06、18苏宁07”进行购回，购回资金总额为10亿元。
开展危机公关的苏宁易购，7只债券多数反弹。据Wind数据，除18苏宁02、18苏宁06这两只债券13日小幅收跌外，另5只债券13日均收涨。
永煤集团尚有短期百亿负债待还，主体评级被降至BB级
声称“多渠道积极筹措兑付资金”的永煤集团，11月13日晚间宣布，3238.52万元利息已到位，本金仍在筹措中。一位接近永煤债券承销方的人士当日下午告诉贝壳财经记者，还没有从永煤方面获得（兑付）方案。对于当日市场传出的永煤集团母公司河南能源化工集团债权人会议取消一事，该人士称“知道要开债权人会议，对是否临时取消不清楚”。
贝壳财经记者注意到，尽管有469亿元货币资金，但永煤集团的负债压力不容小觑。永煤集团在上清所披露的2020年三季度财报显示，公司9月末货币资金达469.68亿元，比年初增长11.59%。从合并利润表看，永煤前三季度营业收入445.1亿元，较去年同期增长23.64%；净利润4.76亿元，较去年同期增长25.26%。
不过，截至9月末，永煤的负债为1343.5亿元，其中流动负债（即短期负债）高达979.49亿元，包括短期借款206.41亿元，应付票据244.13亿元，1年内到期非流动性负债214.29亿元；长期借款112.28亿元。
另据评级机构中诚信国际的报告，永煤控股存续债规模234.1亿元，在11-12月公司公开市场到期债券金额合计50亿元。“这次违约，会加剧公司外部融资环境恶化，进一步削弱流动性，后续债券的兑付存在很大不确定性。”永煤集团“20永煤SCP003”违约后，中诚信国际将其与母公司河南能源化工集团的主体信用评级从AAA瞬间降至BB。
值得一提的是，永煤集团10月20日刚刚发行了另一只“20永煤MTN006”债券。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12日称，已对永煤控股等相关机构启动了自律调查，若发现相关机构违反自律规则的，将予以严格自律处分；如相关机构存在涉嫌欺诈发行、虚假信息披露等违法行为的，将移交相关部门进一步处理。
信任危机再现，投资者如何“避雷”债市黑天鹅？
这并不是市场第一次经历信任危机，前述券商分析师提及2016年底的国海证券“萝卜章”以及去年因严重信用风险被接管的包商银行的事件，都曾给市场带去信用裂痕。
对于本轮信用债违约原因，方正富邦基金方面对贝壳财经记者表示，疫情后，央行迅速实施了宽松货币政策及延期还本付息等非常规性措施，短期债务周转压力在流动性宽裕的政策下得到缓解，尾部企业信用风险在本轮宽信用中也得到暂时缓释，但随着政策退出以及经营端需求不振持续影响，信用分层加剧，风险偏好的下降增加了尾部企业的融资难度，投资者还需高度警惕后续尾部企业的融资恶化。
该团队提醒，重点关注和规避的风险点在于，所处细分行业景气度明显下行、持续亏损的僵尸企业，过度扩张、债务规模大、负债率高的企业，公司治理结构和管理架构存在明显瑕疵或异常的企业，财务疑点较多、债券到期较为集中、债务结构差的主体等。
信用修复并不容易，更要警惕对A股乃至实体经济的影响。江海证券屈庆团队表示，信用环境一旦被破坏，要重新建立是非常困难的，而且最终会伤害实体经济。对于A股的影响，国泰君安认为有两条路径，一是指向风险偏好，违约引发信用收缩预期，使得债券市场乃至权益市场风险溢价上行；二是指向无风险利率，结构性的信用债刚兑打破，引发无风险利率下行的可能。
不过，前述分析师表示，煤炭行业基本面没什么系统性的恶化，市场整体违约率不到1%，更需警惕的是企业恶意逃废债的可能。今年8月1日正式实施的《关于公司信用类债券违约处置有关事宜的通知》明确，要加大对违法行为的打击力度，加大对恶意逃废债行为惩戒力度，提高违法成本。11月13日，媒体公开报道称，接近监管部门人士重申，监管部门对债券市场违法违规行为一直保持零容忍态度，如发现这类行为，将进行严厉打击。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程维妙 编辑 王进雨 校对 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