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溢波 张靖超 北京报道
日前日海通讯，转型物联网行业的日海智能（002313.SZ日海通讯，2018年由“日海通讯”更名而来）对外公布了一份总计12.344亿元的二次修订后的定增方案。
然而日海通讯，日海智能最初的定增方案在2019年4月刚开始抛出来后不久日海通讯，该公司又宣布拟用不超过10亿元闲散资金购买理财产品的公告的发布日海通讯，就引来了投资者的热议，证监会也在之后问及了包括募资量合理性等诸多问题。
在此次定增事项中，日海智能提到要建设AIoT运营中心等项目，但有声音认为，进军物联网的日海智能，在一些领域进入的步伐较慢。近日，一些受访人士认为，不论是日海智能当前具有的相对优势的模组细分领域，还是券商分析师力推的在智慧城市方面的应用层竞争力，以及日海智能所在的整个物联网行业，公司都还面临一些问题。
近日，《中国经营报》记者就此次定增事项相关问题以及公司经营方面的一些问题，通过多种方式向对方询问，截至发稿，未获回复。
闲置资金买理财产品
日前，日海智能对外发布了其二次修订后的定增方案，相较此前2019年4月16日公布的定增预案，非公开发行的A股股票数量均为不超过6240万股，定增总额出现了变化，总募资额从15亿元调减至12.344亿元。
可以看到，新方案将募投项目中的“补充流动资金”一项的募资额度，从4.5亿元调减到了3.7亿元，并且将AIoT运营中心建设项目的募投额度从原来的6.275亿元调减到了4.419亿元。对于研发中心及信息化系统升级的募投项目，不管是项目总投资额还是拟募投资金额度，前后均没有变化。2019年11月1日，调减后的定增方案获得证监会核准通过。
然而，值得玩味的是，发布定增预案仅仅一周以后的2019年4月23日，日海智能就对外发布公告称，公司将使用不超过10亿元的闲置自有资金进行委托理财。
就在同一天，日海智能方面还对外称，将向控股股东珠海润达泰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润达泰”）的一致行动人上海润良泰物联网科技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润良泰”或“润良泰基金”）申请不超过6亿元借款，用于日海智能经营周转，借款利率为基准年利率6.8%。
并且，在日海智能回复证监会相关问询后的2019年8月2日，日海智能方面也对外披露，在不到4个月的时间里，向润良泰申请的6亿元借款额度已基本使用完毕，因此，润良泰拟继续向日海智能提供1.6亿元的借款，用于补充流动资金。而且这次润良泰十分慷慨，借款利率为0。
对此，投资者都十分好奇，既然手握闲置资金，为何不将这笔钱用作日常流动资金？
此外，还可以看到，日海智能在2018年末有5.52亿元的货币资金，截至2019年9月30日，也有5.32亿元的货币资金。即便在当时回复证监会的问询时，日海智能也披露，截至2019年第一季度，公司也有3.72亿元的货币现金。这让人也难免产生上述同样的疑问。
截图来源：wind金融终端
截图来源：日海智能公告
而事实上，不仅仅是投资者，监管层对此也颇为关注。
在上述定增预案发布近三个月后的2019年7月初，证监会对该定增方案即进行了诸多问询，涉及募投项目的具体建设内容、投资数据安排明细、存货及应收账款、募集资金合理性、商誉、向控股股东借款、业绩下滑等方面。日海智能随后在2019年7月24日对这些问题也一一进行了回复。
彼时，在问询函中，当被问及此次募集资金量的必要性、是否存在变相利用募集资金投资类金融及其他业务的情形时，日海智能在银行理财产品项下，仅以截至2018年末和2019年3月末的时间点的情况回应称，该时间段的银行理财产品余额为0。
日海智能方面还回应称，股东向其拆借资金是其融资渠道的补充，解决的只是其部分临时性、紧急性的融资需求。
而关于上述结合货币资金情况说明此次募集资金量的必要性时，日海智能方面称，2019年第一季度末，公司当期近一半的“其他货币资金”主要是银行承兑汇票保证金、信用证保证金、履约保证金等。公司期末货币资金大部分为受限资金或具有明确用途的资金，闲置流动资金较少。
润良泰基金：物联网新事业背后的操盘手
从曾经单一的通信设备行业到后来全力进发物联网、成为一家“彻彻底底的物联网公司”，日海智能于2017年进入这个领域，少不了当时新入主的大股东和领导层的掌舵。
而事实上，润良泰同其一致行动人润达泰刚开始接手公司的2016年，日海通讯（日海智能前身）还处在业绩亏损的泥潭中。
然而，境况在2017年随着芯讯通、龙尚科技这两家模组公司的并入，开始慢慢有所好转。公司的业务也随之切进了物联网领域。之后，还通过一系列操作，实现了“云管端”通吃的业务布局。
那么，让曾经的日海通讯“换了新颜”的润良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公开信息显示，成立于2015年的润良泰基金，认缴出资额达100亿元，主要投资领域为TMT，该基金的执行董事和总经理为平安证券原董事长兼CEO杨宇翔，润良泰基金的管理人为成立于2017年5月的上海聚量股权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聚量投资”），该公司法人代表为平安银行原行长邵平。
天眼查信息显示，润良泰基金对外设有多只投资基金。在其对外投资案例中可以发现，基金的投资轮次更多偏向早期，面向游戏、金融、物联网等行业的投资较多。
除了与日海智能的相关交易事项，也能看到一些知名投资项目。
比如，2015年5月，润良泰基金参与了物联网公司感知科技的天使轮投资。后者的法人代表刘海涛早年间即有“物联网狂人”的称谓。2010年，当他在无锡创办了感知科技母公司感知集团之时，物联网产业也开始在中国慢慢起步，此前他还曾多次做客央视《对话》栏目，一时成为物联网世界里炙手可热的明星人物。
2017年9月，润良泰基金还参与了有着感知科技、感知集团工作背景的宋屹东、薛健等成立的感融物联网科技（上海）有限公司的天使轮投资。
还可以看到，润良泰基金在2017年2月，还和包括百度、高瓴资本、IDG资本、红杉资本中国等在内的资本方，一起参与了爱奇艺当时15亿美元的可转债认购项目。
除了上述投资外，润良泰基金也投向“自己人”。2018年11月，润良泰对凯晟物联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凯晟物联”）进行了99%的股权投资，而后者的法人代表徐海锋，除了是凯晟物联的董事长，还是润良泰基金的管理人聚量投资的运营合伙人。
2018年10月，润良泰基金还向B2B综合服务平台“易融星空”所属的上海聚均科技有限公司（聚均科技）进行了A轮投资，而该公司的董事长和法人代表也是聚量投资的法人代表邵平。
天津聚量商业保理有限公司
公开资料显示，由邵平担任董事长的聚量集团，公司核心团队成员背景很是豪华，其中也有人与上市公司日海通讯存在关联。
天眼查信息显示，这其中的刘平，既是聚量投资运营合伙人，也是日海通讯董事长；吴永平，不仅是聚量投资的合伙人，还是此前日海通讯的董事和副总经理；日海智能的董事、副总经理和董秘李玮，同时也是聚量投资的合伙人；日海智能的原舒，同时也是聚量投资的董事总经理；此外，聚量投资的合伙人何彬，也曾在游族网络（002174.SZ）担任副总经理和首席投资官的职务。
可以看到，聚量集团的核心团队成员，大都有金融、投资等方面的背景，且很多都有平安银行、平安证券的工作经历。
据称：“聚量集团与境外一些优秀投资基金紧密合作。这些基金位于美国东西两岸和以色列等全球创新高地，投资于物联网、人工智能、金融科技、区块连等前沿技术和商业模式。通过与这些基金的合作，聚量集团有能力在跨境投资和并购中获取独一无二的资产来源。”
通过登录聚量集团下属的深圳聚量科技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的官网可以看到，网站首页即显示有“全球领先的物联网投资和孵化能力”的字样。
在“投资项目”中，聚量集团该网站称，投资的都是国内外顶尖的物联网公司和项目，包括Telit模组公司（全球模组市占率第一，服务美国等高端客户），以及前文提到的日海通讯和它并购的芯讯通、龙尚科技，还有美国艾拉等。
据记者查询获悉，聚量集团旗下的深圳聚量科技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对外还持有聚量保理0.05%的股份。但天眼查信息显示，2018年12月，成立于当年2月份的天津聚量商业保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聚量保理”），因通过登记住所或经营场所无法取得联系而被列入企业经营异常名录。
不过，根据日海智能相关公告，此前其还曾与聚量保理开展过应收账款保理业务。根据2018年9月20日双方签订的合同，日海智能向其融资的额度为不超过2亿元，融资期限不超过1年，融资利率为年化约6%（具体每笔业务对融资利率另有约定的，按其约定）。2019年初至2019年4月24日，日海智能向聚量保理融资5000万元，应支付融资利息及费用为43.56万元。
此外，从日海智能此前披露的向股东润良泰借款的相关公告中可以看到，润良泰的经营情况并不乐观。
相关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12月31日，润良泰的总资产为89.39亿元，净资产为82.58亿元；2017年营业收入为1482万元，净利润为-1.09亿元。截至2018年12月31日，其总资产为86.40亿元，净资产为80.04亿元；2018年营业收入为150万元，净利润为-7055万元。
此外，在润良泰背后的那些LP中，不乏有上市公司的身影，其中就有永泰能源（600157.SH）旗下的华晨电力股份公司、张家港华兴电力有限公司。
物联网新业务发展仍有挑战
在坊间，日海智能被冠以“物联网新龙头”的标签，但在近日，多位投资界人士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提及，日海智能是一家让人“吃不透”“看不明白”的公司。
这种疑惑主要体现在看似全面的物联网产业布局之下，并且背后也站着大基金，但公司在物联网业务方面实际的盈利情况以及反映在二级市场上的股价，都似乎与“物联网新龙头”的名号不怎么相符。
前面已经提到，润良泰入驻后，日海通讯从2017年开始即主要通过收购、投资的方式，向物联网行业迈进。而后，逐渐形成了“云管端”通吃的物联网产业布局。不仅提供包括无线通信模组等AIoT设备和终端产品、云平台及软件服务，还有AIoT解决方案项目。
然而，正如有媒体所提到的，日海智能在5G方面的动作已经慢了半拍。近日，肥城方得投资咨询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兼总经理蔡振国也向本报记者表示：“日海智能在云和AI方面的布局和发展有点慢了，虽然2017年10月开始投资云平台企业，但它从软件端的云应用到硬件端的数据中心，都依旧有点慢。”可以看到，在此次的定增方案中，日海智能将建设AIoT运营中心的项目也纳入了其中。
“凡事都讲轻重缓急，应该先对未来能占据战略制高点的业务进行发力，要切入物联网行业，应该首先快速在这两个方面去发力，也就是要快速建立自己的数据中心和软件平台，而不是在模组方面。模组的毛利很低，竞争也比较激烈，主要是靠量，它背后的技术含量也比较低。”他补充提到。
2017年通过收购上述两家模组公司，让日海智能获得了全球物联网无线通信模组约30%的出货量市场份额，成为全球物联网模组龙头企业。但根据招商银行研究院的相关报告，从全球范围来看，日海智能的通信模组业务还处在第二梯队，而同在A股的移远通信则是国内唯一进入第一梯队的企业。
而事实上，除了在物联网产业发展重要环节上被称慢了之外，近日，有不愿具名的通讯行业资深从业人员也向本报记者称，日海智能这种看似很全面的产业布局，也会让人有所担忧。
“物联网的几个环节，其实要做好任一环节都是不容易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规模和能力，什么都想做，就有可能不会在某一些方面比较突出。”该通讯行业人员向本报记者提到。
但也有媒体称，日海智能坚持为客户打造“整套解决方案”，而不是一个个产品，这是因为5G最具潜力的智慧城市、工业互联网方面，“客户需要的都不是一两个能解决单点问题的产品，而是需要能够系统性提升工作效率的方案”。
此外，还值得关注的是，日海智能并入的物联网公司个别还存在业绩亏损的情况。
2019年9月4日，日海智能全资子公司深圳日海物联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日海物联”）通过受让安吉鑫晨企业管理咨询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安吉鑫晨”）所持隆嘉云网61.54%的股份并向后者增资的方式，获得了物联网公司隆嘉云网80%的股权。
然而，日海智能方面对外披露，安吉鑫晨成立时间尚不足一年，未有实际经营业务。2018年和2019年第一季度，隆嘉云网未经审计的净利润分别亏损161.92万元、491.53万元。
在此前日海智能回复监管层对其2018年年报的问询函时，日海智能方面提到，当前物联网市场还处于开发阶段，各企业的主要策略是跑马圈地，大量铺设渠道销售物联网设备，提高物联网连接数，迅速获取份额打开市场，因此物联网产品销售价格尚未得到提升，相对于其传统通信产品和服务来说，物联网产品和服务毛利率较低。
有数据显示，2018年度，日海智能AI、物联网产品及服务的毛利率为15.12%，而同期综合通信产品及服务的毛利率达19.77%。
近日，上述通讯行业资深从业人员向本报记者提到：“从业务展示方面来看，物联网或智慧城市看上去也挺美好，但其实大多是一种功能验证或者场景描述，能真正落地形成持续商业运作的，好像还没有见到特别成功、特别成熟的。”
他以日海智能在物联网具体应用端智慧城市方面的一些应用场景为例，进一步向本报记者提到当前物联网行业发展中的一些问题：“比如说用在一些智慧城市的火警的报警传感和通信设备，这块用得还比较多，但还是处于一个小范围的应用。”
“物联网是一个好的理念，但是它除了上面提到的商业模型的不成熟，还有物联网技术本身的碎片化、行业壁垒、网络传输过程中的数据保护等问题，以及物联网连接的带宽NB-IOT（窄带物联网)，或也可能会影响一些物联网的业务创新等问题。”他补充提到。
近日，在模组厂商工作过的厦门载翔科技有限公司副总陈路平向本报记者提及：“从我自己接触的众多案例来看，物联网最后的技术瓶颈几乎都汇总到了芯片源头。终端和应用的很多问题源头都会追溯并反馈回芯片商由他们牵头解决，物联网产业发展的技术瓶颈是芯片，它才是物联网的中枢和大脑。”
他还向本报记者透露，事实上，“从外人看来，日海智能的问题不在于技术资产和同行的差异，而在于收购后的内部整合问题”。
此外，近日，也有接近日海智能的业界专业人士向本报记者称：“以我对它的了解，凭它的体量和能力，如果想成为一个通吃‘云管端’的大平台，估计比较难。”但他同时提到：“如果在智能家居这些方面的方向性更加清楚、更加明确，还是可以在这块市场中有一定市场空间的。”
（编辑：张靖超 校对：颜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