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配資!不要配資!不要配資!”7月5日晚間,李昆在他的傢人群、同學群裡都發瞭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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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股連續大漲,市場驚呼“牛市”來瞭,李昆的親戚朋友也紛紛入市,不少人跟他打聽怎麼進行場外配資。作為曾經的配資從業者,李昆覺得有必要向親友們進行風險提示,但他發現沒有多少人真实聽信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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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資被更多人知道是在2015年的那波“牛市”中。人們後來在總結那輪行情時發現,其間瘋狂的場外配資成為瞭市場火爆的首要“助燃劑”之一,監管層也由此加強瞭對場外配資的管控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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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首財經記者在調查中發現,場外配資近幾年實際上並未彻底從市場根絕,5~10倍的杠桿配資行為一向存在。隨著本輪上漲行情的到來,各種配資平臺的攬客廣告更是爭相冒頭,與日俱增。特别值得註意的是,有些投資者配資的保證金來自於從銀行套取的信誉貸款,無異於風險的雙重疊加。
“股民動用配資都是‘借雞生蛋’的心思,但许多人會忽視其间潛藏的巨大風險,搞欠好最後便是‘雞飛蛋打’。”李昆提示。
15倍杠桿賭運氣
“大盤都漲成這樣子瞭,你還不來配資,怎麼著你傢裡有礦?”這是微博上的一則配資平臺攬客信息,類似的廣告近来在互聯網和移動平臺上不斷增多。
榜首財經記者在微博、微信、百度等平臺以“配資”“開戶”“股票資金”等關鍵詞進行查找,發現有不少推介配資平臺的信息。在微博上,一些近来新開的賬號在發佈配資信息,有一些10萬+粉絲的ID賬號也在分發這樣的“硬廣”——信息中一般對配資平臺的介紹比較含糊,但會很清楚地留下平臺的網址、電話號碼等關鍵信息。
根據指引,記者發現這些平臺往往不止一個網址,一般在夺目方位標有“股票收益最高10倍,期貨收益最高20倍”“高收益、低風險”“3-10倍杠桿”“一個漲停收益110%”等宣傳語。綜合這些平臺信息來看,配資金額最低可幾百元起步,最高配額則可達5000萬元,配資份额一般為5~10倍,最高配比可達15倍(即10萬元的“保證金”可獲得150萬元的配資)。這些平臺一般都會強調是免息供给資金,但要收取必定的“手續費”,這種費用一般是按日計算,提取份额大多為所配資金的千分之零點幾,也有更高的。
多個平臺的客服人員在承受記者咨詢時強調,客戶在按要求提交相關信息(一般僅身份證信息、銀行賬號這類基本信息即可)及收到保證金後,平臺幾分鐘之內就可以發放資金至配發賬戶,收益資金也能確保在幾分鐘內到賬。這些平臺都號稱有多年持續運營的經驗,且資金實力雄厚。
2015年7月12日,證監會發佈瞭《關於整理整頓違法從事證券業務活動的意見》,以規范不合規的場外配資行為。榜首財經調查發現,盡管這些平臺看似是近期才忽然冒出來,但場外配資業務這些年並未真实根絕,有的改頭換面,操作愈加隱蔽,直到這輪上漲行情出現,各路平臺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冒頭。
長沙的明先生在上一年下半年就做過一輪場外配資,當時由熟悉的朋友介紹。“他給我推薦過幾隻股票,說是跟著做私募的朋友一同做,我也賺瞭一點小錢。後來他問我要不要配資。”明先生從朋友的“私募朋友”那裡以10倍杠桿獲得瞭100萬元的配資,“私募”對配資不要利息和手續費,隻約定盈余部分雙方五五分红。但不到一周,明先生就被平倉瞭。
據李昆介紹,這幾年不少配資平臺都變得比較“軟性”瞭,不像在股市大漲時一樣明目張膽和直截瞭當。“有些平臺往常便是通過薦股、投資剖析等方法來集合人氣,有的被包裝成私募基金、投資俱樂部等,然後適時引进配資話題,有需求的人會被引流到相應的平臺。”有的平臺還會在網上開設各種賬號,或與某些“大V”协作進行引流。
李昆的配資平臺曾經與華中某大學一位闻名教授协作。這位教授長期研讨投資,對股市趨勢和個股走向的判斷一向較為精準,有著數字不小的擁躉。在與李昆等人协作後,這位教授依然是如常在網上寫寫剖析文章,線下進行一些投資剖析講座,不同的是會偶爾引进配資話題。從結果來看,雙方协作的作用“相當不錯”——李昆的配資平臺獲得瞭較為穩定的客流,教授則獲得瞭他“以知識入股”所得的分紅。
“一般來說,(配資)都不期望投資者虧錢,隻有‘雙贏’才是長久之計。”李昆說。
但高杠桿也使得投資變得極為软弱,有時就變成瞭賭運氣的遊戲。
“被平倉後,那隻股票漲瞭。或许是我運氣欠好,但我不敢再玩配資瞭。”明先生說。
疊加風險
7月7日和8日這兩天,是陳一明的還貸日。
上個月,陳一明從微粒貸借瞭8萬元,同時從信誉卡套現瞭15萬元,兩筆告贷都被他投入到瞭股市。他用這些資金加上自己原有的近30萬元本金,在證券公司按1:1.5進行瞭融資。一個月下來,他的本金盈余已經挨近翻倍。
在上海作业的楊先生,也拿出瞭自己的50萬元積蓄,加上幾張信誉卡共計50萬元的額度悉数套現出來,前兩個月滿倉買進醫藥股和消費股,很短時間內就上漲瞭30%。但考慮到風險比較大,楊先生趁這波大漲,先退出來瞭。
類似陳一明和楊先生的故事,在股市行情看好時並不鮮見。而當行情連續上漲,則有更為瘋狂的故事發生。
宋用軍很早就開通瞭融資融券賬戶,也比較喜歡動用融資杠桿,幾年下來盈余多過虧損。上一年下半年,他發現各傢銀行都在推送信誉貸信息,并且多數對用处的監管並沒有幻想中那麼嚴格,於是開始以信誉貸來當本金進行融資炒股,“剛開始有點膽戰心驚,畢竟是(銀行貸款利率與證券融資利率)雙重壓力,但好在股票表現還不錯,刨除利息還是賺瞭,也就沒那麼擔心瞭”。隨後,他動用瞭全傢人的賬戶,在多傢銀行進行瞭信誉借貸,所借資金都用於炒股的融資本金。
與記者見面時,宋用軍說他正考慮去進行場外配資。他說自己倒不是想去賭高配資帶來的高收益,首要是因為“(證券公司的)融資標的還是有限,不太好玩”。
多位受訪者告訴榜首財經記者,他們都有過動用信誉貸作本金進行證券融資的操作,其间也有人用這類貸款作為“保證金”進行瞭場外配資。這些受訪者都聲稱自己知曉其间的風險,但認為上漲行情還將持續,自己不太或许被爆倉。
“這種疊加杠桿的操作太软弱瞭。”李昆說,許多投資者並非不知道其间的風險,但有的沒有去仔細算賬,“比方10倍杠桿的配資,不到一個跌停就會導致平倉,如果是疊加杠桿的情況,或许略微有一個‘調頭’就會爆倉。”但總會有人不顧全部投入其间,“一方面是被行情影响的,另一方面是銀行的錢太简单套出來瞭”。
近年來,由於大數據技術的發展,以及貨幣環境的變化,銀行都在力推各種信誉貸款,有的銀行還引進瞭外部平臺。相對於傳統的典当貸款,信誉貸的放款流程更為簡單,放款也更快,不少機構都實現瞭“秒批”“秒貸”,真实做到瞭“隨借、隨用、隨還”。
有銀行從業者告訴榜首財經,監管部門和金融機構自身都很重視對信誉貸的監控,首要會通過大數據剖析貸款申請者的適格性,同時對資金用处也有具體的要求。不過,對於貸款用处的監管在许多情況下形同虛設。“一般便是采纳借前奉告、提問的方法,並且將這種奉告與答复視同為確信行為。但事實上隻要資金發放,就極少再會對具體的流向和使用情況進行跟蹤,更多關註最終的還款情況。”
信誉貸款也由此被不少人用來“過橋”以作他用,轉為配資的“保證金”實際上也隻是各種“過橋”用处中的一種罢了。
宋用軍們正是看中瞭各傢銀行信誉貸的“快捷性”,才動用多個賬戶套取瞭多筆貸款。
“(许多信誉貸的)年化利息不超過10%或许10%左右,資金本钱其實不高,為什麼不必呢?”宋用軍笑著說。事實上,有的平臺乃至還推出瞭30天免息的活動。
值得註意的是,套取銀行貸款用於配資的潛在用戶,並非隻有尋求配資的股民。李昆就介紹,他認識的幾傢配資平臺都有“有組織套取銀行資金,且不僅僅是信誉貸款”的情況。
呼籲強化管控
“我隻會用3倍左右的配資,不會用10倍(乃至更高的)杠桿。”宋用軍試圖說明他具有較強的風險防控意識。但在李昆看來,無論幾倍的配資都是高風險行為。
作為浸淫配資行業多年的從業者,李昆提示:場外配資的風險首要有兩方面,一是自身高杠桿帶來的穩倉软弱性,许多人對此好像都理解,但真实面對時往往會被或许的高收益沖昏頭腦;另一方面是有的配資平臺自身便是欺詐平臺,會以虛擬盤、卷款等惡劣行徑,并吞配資股民的資金。
“但從现在的情況看,場外配資不會絕跡。”李昆剖析,“人道的貪婪很難按捺,而現在的監管機制存在缺点——配資平臺的打擊都無法做到幹凈、到位,更別說套取銀行資金這些瞭——監管難度大。”他認為,應树立更全面的監管體系,不僅是對平臺自身,還包含資金來源與流向的監管。
事實上,監管層這幾年都在強化對配資的監管與打擊。
2019年11月14日,最高人民法院發佈的《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作业會議紀要》明確,將證券市場的信誉买卖納入國傢統一監管范圍,未經依法核準,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不合法從事配資業務。該紀要顯示,在案子審理過程中,場外配資合同將被認定為無效。
另據媒體報道,本年5月底,監管部門密布展開瞭一輪打擊場外配資的行動,場外配資遭重拳圍剿 ,183傢黑平臺被曝光。其间,5月21日,北京證監局發佈瞭轄區證券期貨市場“場外配資”事項的風險警示;5月27日,福建、天津、四川等多地證監局公佈瞭一批場外配資機構名單。5月28日,深圳、上海、廣東、青島、廈門、寧夏、雲南、貴州、重慶、吉林等多地證監局公示場外配資“黑名單”。本年6月,有多達220傢場外配資平臺“黑名單”被證監會曝光。
監管部門指出,“場外配資”機構不具備經營證券期貨業務資質,不能從事融資融券業務。
但隨著這一輪上漲行情的到來,各路配資平臺又粉墨登場瞭。
“在網絡上打廣告拉客的魚龍混雜,有不少便是欺詐平臺,這一塊其實不難打擊。那些‘低調’的平臺,或许更難查處,否則這幾年也不或许都一向活得那麼好。”李昆說。至於他自己,他說前兩年就從平臺退出瞭。在看到有熟悉平臺的客戶配資後爆倉出事,“感覺自己也是做瞭壞事似的”。
(文中一切受訪者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