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5日，中國股市迎來暴漲，成交額也連續兩日破萬億，創造瞭一系列記錄。這種火爆的行情讓股民看到牛市來瞭，多地演出排隊開戶的盛況，上星期新增投資者數超30萬，創近一年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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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瘋狂的投資熱潮中，沉寂瞭許久的股票配資市場，也跟著這波行情从头活躍起來，乃至連摩拜單車車籃上，都張貼著配資公司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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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月25日開始，啟陽路4號近来探訪瞭北京多傢配資公司，幾乎個個忙得熱火朝天。一位業務員奔波於廣渠門等地發放傳單，一個銷售聲稱2天就可以搞來1億，一傢配資公司老板說最近幾天都是作业到晚上9、10點才下班，许多有配資需求的股民晚上下瞭班就马上趕到配資公司簽合同，生怕錯過第二天的漲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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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啟陽路4號在調查中發現，配資市場存在著諸多亂象和內幕，不明所以地投資人很简单就會被配資公司豪華的辦公場所和銷售員天花亂墜的說辭套路瞭，因而接受難以預知的風險。

例如，此前屡次被媒體曝光的北京最大配資公司越大投資，雖在上一年對外宣稱不再做配資業務，但一傢名為證泰投資的公司卻打著越大投資的名號開展業務，而該公司的地址則是越大投資官網和工商信息中的註冊地址，員工也多為越大投資的老員工。

證監會新聞發言人在2月25日的答記者問中，針對場外配資抬頭的現象表明，“我會亲近關註，指導有關方面依法加強對买卖的全過程監管。各證券公司要嚴格執行經紀業務及融資融券客戶適當性浓艳，加強異常买卖監控，認真做好技術系統安全防護。同時，也期望廣大投資者理性投資，防备投資風險。”

90後已登上配資舞臺

“休市瞭也沒得歇息……”

這是北京融金匯銀公司客戶經理王非2月25日發到朋友圈的話。這一天，A股三大股指均暴漲超5％，成交額破萬億，超300隻個股漲停。

王非的朋友圈

2月26日，啟陽路4號來到融金匯銀位於北京望京的辦公室，一進門，前臺作业人員直接就問，“是來面試的嗎？”由於股市暴漲，融金匯銀年後開始很多招業務員，來接受越來越多上門咨詢的客戶。

與啟陽路4號約好的王非隻仓促見瞭一面就帶著一撥客戶走瞭，身穿西裝的張磊走到放有皮沙發、老板椅、全套茶具的辦公室，表明王非年後已經簽瞭10個單子，很忙。

位於北京望京的融金匯銀公司一間辦公室。

在此前的電話溝通裡，王非告訴啟陽路4號，“一個94年的小孩都登上配資舞臺瞭”。3億的資金，兩三天就能配齊。

而當啟陽路4號於25日晚8點左右來到位於北京豐臺的一傢配資公司時，該公司負責人陳廣發拿著一份合同說，“這是我們剛簽的一個，700萬的……用瞭5倍杠桿，加上他的本金挨近1000多萬。”陳廣發又拿起手機展现其作业群裡的業績，年後至今每天都有配資記錄。

這種繁忙的場景在北京幾乎每個配資公司都能看到。

啟陽路4號检查幾個配資公司業務員的微信朋友圈，雖然屬於不同公司，但每個人發的朋友圈內容都差不多。貼幾張股票漲停的圖，轉發利好股市的音讯，再打下自己公司的配資廣告。

乃至連一些同享單車上被貼的廣告，也從信用卡還款、小額信貸等變成瞭股票配資公司的廣告。證泰投資的業務員小馬就在2月25日下午奔波於廣渠門一帶，向路人發傳單進行宣傳。

小馬的搭档李君輝告訴啟陽路4號，由於2018下半年股市大跌，證泰投資的業務不多，不少業務員因為開不瞭單，菲薄的底薪難以支撑在北京的日子，選擇瞭辭職。现在，隨著行情大漲，證泰投資位於朝外soho 2000多平米的辦公室裡，又中选坐滿瞭人。

投資者錢被配資公司操控

啟陽路4號在探訪瞭上述幾傢配資公司後發現，它們的業務形式根本一樣。投資者與配資公司商定好杠桿倍數、本金、利息等後，將自己的本金打給配資公司供给的個人銀行賬戶，配資公司則將投資者本金和借的錢打到自己設立的股票賬戶裡進行操作。

到期盈余後，投資者歸還告贷，恍然大悟本金和盈余。若處罰相應的戒备線平和倉線，則需求追加保證金，或被平倉。

這裡面關鍵的一點是，雖雙方簽訂的合同屬於民間告贷合同，但投資者不僅拿不到告贷，還要將自己的本金打到配資公司賬戶。上述幾傢公司的業務員都向啟陽路4號表明，因為配資公司出的錢多，風險大，為瞭保護資金安全，就要把錢操控在自己的手裡。

風險天然就轉移到瞭投資者身上。也正因而，在利息差別不大的情況下，投資者選擇哪傢進行配資，就看其對哪傢更信赖，認為更能保證自己的資金安全。而配資公司在瞭解投資者心思的情況下，也都會極力在這方面做文章。

啟陽路4號在撥打多傢配資公司電話進行咨詢時，各傢業務員都會主動邀請前往公司實地參觀面談。

證泰投資位於北京CBD地區的朝外soho A座頂層29樓。一出電梯，兩面都是證泰投資的前臺和logo，裝飾得很氣派，李君輝告訴啟陽路4號，整層樓除瞭一傢貸款公司，其餘都被證泰包瞭。從其辦公室裡往外看，國貿三期、中國尊等CBD標志性建築就在眼前。

證泰投資位於北京朝外SOHO A座頂層的辦公室。

“其實就看哪傢包裝得好，（證泰投資）他們做得好一點。” 坐在皮沙發上的張磊一邊泡茶一邊跟啟陽路4號說。

而為瞭獲取啟陽路4號的信赖，張磊在介紹地点公司融金匯銀時稱，“原來證監會的大領導跟我們老板都一塊兒吃過飯，你去查一查，證監會有個檢查組的組長，她也跟我們老板關系特別好。”

天眼查顯示，融金匯銀的法人代表為鄭臣，100％控股，建立於2015年9月。除此之外，鄭臣還是北京國臣軟件科技有限公司的法人，擁有60％股份。據張磊介紹，融金匯銀现在給客戶用的买卖軟件，便是由國臣軟件開發的，兩傢公司在一起辦公。

但啟陽路4號並未如張磊所說，在網上查找到鄭臣和證監會相關領導關系亲近的音讯。

為瞭免除啟陽路4號對資金安全的擔憂，張磊又表明，融金匯銀用來买卖的母賬戶和子賬戶統一在中信證券開設。“我們相當於在中信證券發的一個私募產品，母賬戶在中信證券那邊。比方母賬戶有一個億，3000萬是我們出的保證金。不存在跑路的情況，我們發的產品是有期限的，不到期限不或许提。”

融金匯銀的每個客戶，則是用該母賬戶下的子賬戶進行买卖。“這樣防監管。”張磊說。

“我們和中信證券的协作便是，我們的母賬戶開在中信證券，它不會給我們平倉，我敢給你打這個保票，中信證券北京營業部的老總我們都非常熟。”張磊稱，中信證券和融金匯銀的另一协作是，中信證券有配資客戶，會優先選擇融金匯銀做配資，並用其母賬戶開設子賬戶進行买卖。

但早在2015年，券商和配資公司的协作就被監管明確叫停。2月25日證監會新聞發言人答記者問中也再次強調，“各證券公司要嚴格執行經紀業務及融資融券客戶適當性浓艳。”

但即便如張磊所說，融金匯銀有如此好的布景來保證其資金安全，真实體現到合同裡，投資者仍是最終承擔風險的一方。

啟陽路4號在融金匯銀的合同裡看到一條規定，“甲方有權更換乙方操作的股票賬戶。”張磊對此解釋，有的賬戶不但你賺錢，別人有或许虧錢，那賬戶就會出現風險，我們就給你調換一下。“

在證泰投資的合同裡，也有類似規定，“如甲方產品資金触及到期或不可抗力要素實施主賬戶之間倒倉操作的，甲方有權自行做倒倉處理，無需告诉乙方，且倒倉操作所產生的盈虧應由甲方自行承擔。“

證泰投資合同中的“霸王條款”。

陳廣發表明，配資公司使用手中的子賬戶進行的另一個操作則是，當該賬戶中有部分資金空閑時，配資公司也會在不告诉投資者的情況下移用該部分資金到別的賬戶裡。“相當於你付著這部分的利息，錢卻拿來給別人用瞭。“

對於這些操作，作為投資者，無論在合同條款裡，還是在實際操作中，都處於絕對弱勢的一方。李君輝在讓啟陽路4號看合同時就主動說，“有些條文我看起來都覺得是霸王條款。“

他指的霸王條款是：假如甲方認為乙方將要買入的股票有風險的情況下，甲方有權制止乙方買入該股票；如遇極端情況，乙方所買股票盤中跌落觸及跌停板，或甲方認為乙方買入的股票有風險的情況下，甲方無需告诉乙方，且甲方有權行使強行平倉的權利（包含但不限於主賬戶或子賬戶平倉的權利），有權马上進行平倉處理，有權修正密碼並提早終止本合同。

越大投資疑穿上新“馬甲”

不少投資者也確實被配資公司坑瞭。

《證券日報》在2018年對北京越大投資進行的一則報道中顯示，一位投資者在越大投資進行配資並由其操控的賬戶忽然被凍結，無法進行买卖、劃撥資金等操作，而放到該賬戶的本金也無法提取。

凍結的原因是，與該子賬戶同批的子賬戶中有一個爆倉瞭，不由投資者個人本金虧完，也使得越大投資的資金遭到虧損，為保護自己的資金安全，越大投資將該批子賬戶一起凍結。

該報道中另一個事例是，多位投資者的买卖資金在最終劃撥時少錢，質疑是越大投資使用投資者不能精準對买卖記錄進行掌握而悄悄進行扣款，獲得盈余分红。越大投資浓艳層在回應中否認瞭該指控。

但受媒體報道影響，2018年5月28日，越大投資發佈聲明稱“由於我們認識的期貨風險缺乏，即日起公司全面中止全部期貨相關業務。”這意味著，經營瞭6年，北京最大配資公司越大投資將從配資市場撤離。

但啟陽路4號在探訪過程中發現，證泰投資通過越大投資的官網引流獲客，公司地址和部分員工也都為越大投資此前的辦公地和老員工。宣佈離開的越大投資好像借瞭一個殼在繼續做配資。

天眼查顯示，越大投資法人為王文帥，股東有3人，宋世傑、張燦曉、王文帥，分別持有70％、20％、10％的股份，公司地址顯示為北京市朝陽區朝外大街乙6號2905。

李君輝介紹，宋世傑為越大投資董事長，王文帥為總經理。

而此前啟陽路4號通過摩拜單車上張貼的配資廣告聯系到李君輝後，其供给的公司地址正是越大投資的註冊地址。坐在辦公室裡與啟陽路4號交談的一個小時裡，李君輝從未提及越大投資。

但當啟陽路4號離開後通過越大投資官網所留聯系電話撥打後，接電話的正是李君輝。他對此解釋，“證泰投資和越大投資便是一個公司。“工商信息上則顯示，證泰投資的法人為郭媛媛，5個股東裡未查到和越大投資有任何聯系。

越大投資官網的客服稱自己是證泰投資員工。

此後啟陽路4號又就此詢問李君輝，其解釋，在證泰投資之前，他還在越大投資做瞭3年，是老員工，所以越大投資官網上留的是他的電話。而之所以會出現證泰投資頂替越大投資的情況，李君輝稱是越大投資的老板轉型去做私募，將公司這塊業務連同辦公室、人員轉給瞭證泰投資，並稱越大投資不會開發新的配資客戶，隻刺眼老客戶。兩傢公司沒有關系。

李君輝前後表述自相矛盾。

與越大投資有直接資金往來的陳廣發告訴啟陽路4號，“證泰投資是越大的一個老板和别的一個人合開的，它和越大是嫡派關系。”陳廣發泄漏，越大投資的老板因聯合坐莊操縱股票，“有官司在身，所以又建立另一個公司。”

啟陽路4號撥打越大投資天眼查上的聯系電話，提示為空號。

但在陳廣發的微信裡，他仍把在證泰投資作业的越大投資老員工備註“越大”，在他看來，兩者一樣。

·······

另一傢自稱和越大投資規模差不多的融金匯銀員工張磊，對啟陽路4號說，“行情好瞭，客戶擠破頭往裡進，2015年，我放的最高的是4（月息4％），因，來一個就沖一個為當時你沒有錢，整個市場沒有錢，所有人都在找資金，那來一個便是坑一個。配資公司指啥賺錢，他不就指這個嗎？”

正是在2015年，股市迎來瞭距我們最近的一波牛市。也是在2015年，配資市場瘋狂，最終使得監管叫停場外配資。

现在，大牛市好像又要來臨，作為股票市場的一股清而不掉的重要力气，配資公司又開始活躍起來。這會是又一個輪回嗎？

（文中陳廣發、李君輝、張磊、王非為化名。）

本文源自啟陽路4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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